想起前时见到张越时这一位拜托的事情,忙又陪笑道:“另外还有一事,二十四衙门重定品级的事情小的和范公公金公公陆公公已经商议的差不多了,但日前正好内官监郑公公重病,虽是太医一直去瞧,可看样子,仿佛是撑不了多久。须知郑公公是太宗皇帝当年最得用的人,屡次出海功勋卓著,是不是……”
“郑和……”朱瞻基一下子想起了张越之前递上来的奏折,之所以迟迟未批,便是因为张越说是要将开海定做制度,将海军的制度和卫所制度一样明确制定下来,因而他担心群臣的反应,于是迟迟搁着不提,此时王瑾既然只说了郑和,他略一思忖便点点头说,“郑和多年远扬海外,功劳不可不赏,赐封三保太监,命内阁拟旨。”
此话一出,王瑾慌忙拜谢,等退出乾清宫的时候,他心中亦是不无振奋。阉宦之间自然也少不了有彼此倾轧,可将死的郑和能够赐封这等封号,对于其他人也自然是一种激励。而且,张越能够为交情不深的郑和说公道话,和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郑公公,只希望你这次能够熬过去……这海上的勾当,宫里年轻一辈还得你来带着。”
没了内书堂,其余宦官也没有他们这批交人的好运,便只有试试能否从那下西洋的船队中混个出身了。
而张越从王瑾那里得到消息的时候,却也是高兴得很。因而,王瑾把该交代的话交代清楚,说是先要上郑府去瞧瞧,顺带给郑和报个喜讯的时候,他还亲自送到了门口。等人一走,他方才回房大大伸了个懒腰,又派人去武学报信,让石亨挑个二十人出来预备来日西苑射猎,然后就拔腿去了许廓的去处。
一进屋,他就看到那偌大的屋子里空了一堵墙,许廓正在指挥几个皂隶在墙上贴什么东西,不禁有些奇怪,等上前之后方才发现竟是一副缩小的海图,不禁眼睛一亮,忙问道:“许老,这是什么时候绘出来的?”
“什么时候?这是我从箱子里翻出来的,不是他们这回带回来那最新的海图,只是觉得这简略的图废弃了可惜,索性挂起来。只没想到周围那些番邦蛮夷倒是够小的,一个个都是一巴掌大的地方,也难怪一看到那些神威舰便望风退避。”
张越是见过后世那些卫星测绘地图的人,自然知道这海图相当的粗糙,和精确完全搭不上边,可他对于绘图等比例尺和方位等等东西完全是一抹黑,总不能把那种极其不靠谱的方位拿出去唬人,因而看到许廓看着地图百感交集,倒是庆幸如今的文官还算好说服,就连许廓这样年纪一大把的,也能接受西洋那些事物。想到王景弘送来的那些种子他已经都分发下去试种了,其中瞧着仿佛有玉米和土豆,他却还没法确定究竟是否发现了美洲,不禁也看着那幅巨大的海图出神。
“兵部四司,职方司、车驾司、武选司、武库司,谍探司虽说是挂在职方司下头,但要真说是职责,其实已经是分开了,我倒是觉得,以后可以将其分开。”张越想着自己迟早有一天要丢下兵部,不禁对旁边的许廓说道,“而且,若是神威舰和神威卫能够成为制度,如卫所这般永久存续下去,我倒是觉得应把这两者与普通的武选武库分开,别设一司。”
“你就这么有把握能说动皇上和群臣?要知道,如今这两者就是非议众多,更不要说在兵部专设一司,相当于把这定成了制度。就连户部也会觉得你多事,毕竟,多一个郎中多一个员外郎主事,就是多一份俸禄……虽说这也发不了几个钱!”
许廓和张越的私交如今已经是很不错,此时不免打趣了一句,见张越竟是认真思量了起来,他就干咳了一声:“户部黄老尚书要是能多干几年也就算了,可惜他也是年纪大了。当初皇上因为蹇夏年纪大,所以解了部务,专心谋划大事,只预议事会议,只怕他干不了多久也会跟着一样解部务。但他毕竟是在交阯年数太长,对朝中机务的了解不如别人,这一退怕不就得退到南京去。有什么事情你不如眼下就和他商量,免得日后再谋划来不及。”
“怎么,许老是听到什么风声?”
“也不算什么风声。那天去户部办事的时候,黄老尚书送我出屋子,结果一个踉跄险些绊倒。后来一个皂隶还说,黄老尚书在交阯呆的时间长了,腿脚不便当,身子也已经很难适应北边的气候,如今是热天很好,大冷天恐怕撑不下来。你不是不知道,这每天早上的朝会有多磨人,冬天冷夏天热,身子不好的熬不下来。”
这么说,户部尚书很可能又要出缺了?
张越对黄福的印象极好,可是,一想到这年纪一大把颤颤巍巍的老人,还要艰难地打理繁杂的户部事务,还得不管刮风下雨和他们这些年轻人一块上朝,他就不禁摇了摇头。无论打熬的什么好筋骨,在交阯十几年只怕也耗损光了。只有如杨士奇这般的,方才能一日复一日,仿佛是不知疲倦似的挺下来。
和许廓商议了一阵军户事,张越方才告辞了出来。到了散衙时分时,出了衙门口的他就看到了那个笑呵呵引马而立的人,一愣之下就喜上眉梢地上得前去,马上那人也忙利落地跳了下来。两人你眼望我眼,终究是顾忌到这儿是人来人往的六部衙门前,于是只寒暄两句就先回衙门办了文书交割和种种手续,随即才一同离开。直到进了武功胡同在杜府门前下马,两人方才各自伸出手去,却是四手紧握。
“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是回来了,险些没把我给冻死!元节,今晚上痛痛快快喝一顿,我非得把你和岳父灌醉不可,我如今的酒量可是大大见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