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地狱厨房（五十四）

还不够吗？

    “好的。”两人一起别过头，吉娜轻哼了一声，重新开始她的工作。

    这时，惠特尼把新烤好的惠灵顿从烤箱里拿了出来，有些不确定地和吉娜商量道，“你觉得这次的惠灵顿可以吗？如果这次再出错……”惠特尼沉默。

    “要不……”吉娜的目光落在边上的温度计上。

    “也只能这样了。”惠特尼瞟了一眼主厨，见主厨没有留意这边，又想到她们现在没有再失败的机会，于是决定铤而走险。

    温度计很快被插到牛肉里。

    “怎么样？”吉娜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嗯……”惠特尼观察了一下温度计上显示的度数，不由松了口气，“没问题，这份一会儿就能送出去，再放一下就行。”惠灵顿出炉后是要静置一会儿等待出汁的。

    “那就好。”吉娜也如释重负。

    “你们！”但是，属于恶魔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你们[哔]在做什么？”

    “……主厨？！”两人回头，立刻就看到了主厨发黑的脸色，顿时连声音都抖了起来。

    “你们[哔]在用温度计？”戈登语气不善地说道，“你们[哔]竟然在用温度计？！”

    “……”两人张口结舌，什么都说不出来。

    “……”另一边的鱼膳台上，刚做好了一份金枪鱼的迪妮莎也向这边看来。

    “上帝啊。”朱莉发出了绝望的叹息。

    “该死！”布兰登也暗骂了一声。

    “你们！所、有、人！”戈登大手向厨房门外一指，“全部给我滚出去！”

    “不，主厨……”朱莉绞着手指，想为自己做最后的挣扎，“我没有…我……”她没有犯错！她凭什么要因为吉娜和惠特尼的错而被赶出去？这不公平！她明明把自己的工作做得很好！这一晚的前菜一次都没被客人退回来，虽然被主厨打回了几次，但也没有连着出错！她不该为那两人的错误买单！

    “你们是一个团队。”戈登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提醒过你们了。所以，现在、立刻、马上，统统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厨房见到你们了！”戈登根本没理会朱莉的话。如果以朱莉的理由来说，最该留在这里的也应该是这一晚表现超常的迪妮莎。可惜，肉膳台毁了这一切。

    “……是的，主厨。”红队选手们不甘地放下了各自手中的锅子，闷闷不乐地向外走去。

    回到宿舍后，布兰登第一个向沙发上一摊，没什么精神地说道，“毫无疑问，今晚输的又是我们！又一次！我[哔]就没赢过一次晚餐服务！这真是[哔]了[哔]了！”

    莉亚在红队的时候，他在蓝队，蓝队全败！

    莉亚在蓝队的时候，他来了红队，红队全败！

    有时候，布兰登都搞不清楚了，到底是莉亚的运气太好，还是他的运气太糟！

    这整场比赛里，运气最背的就是他了！

    比赛结束之后，他绝对要去教堂里让牧师给他念念圣经！

    “……”迪妮莎和朱莉都没有反驳布兰登的意思，这也是她们的看法。

    但是，吉娜是不会任由队友把责任推到她头上的，哪怕这是事实。

    这一次，惠特尼毫无意义地和吉娜站到了同一战线——两人都不想走上淘汰席！

    “你们真觉得就我和惠特尼有责任吗？”吉娜表现出一副掏心掏肺的诚恳模样，“迪妮莎，想想，布兰登来了之后，我们有赢过吗？不，一次都没有！也许这次我和惠特尼是给我们团队惹了麻烦，但这是唯一的一次，我们过去一直表现得很好！”

    “等等！”布兰登听出吉娜话语中的意思，立刻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你什么意思？难道红队这次被赶出来还是我的问题？惠特尼的表现暂且不论，但你绝对一直在给红队拖后腿！想想上一次，你和前菜台上工作，就把前菜台的工作搞得一团糟！你过去表现得很好？这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没有之一！”

    砰——

    随着他的指控，布兰登重重一拳砸到了吉娜面前的茶几上！

    当然，是他没有受伤过的那只手。

    “你[哔]有胆子再说一遍？说我拖累了红队？”布兰登自认，就算他没有为红队做什么突出贡献，偶尔还会犯点小错，但他至少没把红队搞得一团糟！

    “……”看着布兰登阴沉的脸色，吉娜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面倾斜了一下——男性和女性天生的身高和力量差别，带来的就是双方真的发生争吵时，吃亏的很多都是女性。当然，由于个体的性格差异，一些够强势的女性也能牢牢地压制男性。这就是发生家暴时，多半是女性吃亏，不过偶尔也有女性家暴男性的传闻，但由于生理差异，后者极少。

    红队再一次爆发了争吵。

    蓝队却得到了主厨的青眼。

    “蓝队，你们做得很好！但是，我想要你们做得更多！”主厨走回蓝队的厨房，大声对他们说道，“现在，红队厨房已经空无一人，而我们不能让红队的客人就这么饿着肚子回家！接下来，你们不但要完成自己的工作，也要完成红队的工作，明白吗？可以做到吗？”

    “是的，主厨！”听到主厨的新命令，蓝队选手们眼睛一亮，意气风发地答道——红队已经被赶出去了，他们的胜利还会远吗？他们会用自己的表现再一次地告诉红队，会赢的是蓝队，也只会是蓝队！

    蓝队的工作节奏进一步加快！

    “我们可以更快，但是我们决不能出错！”伊莉大声鼓励自己的队员们，“我们一定可以完成这次的服务，所以不要心急，不要出错！保持我们的节奏，保持我们的效率！”

    “好！”队友们大声回答她。

    “两份调味饭，两份扇贝来了！让一让！”

    “配菜在这里。”

    伊莉负责的前菜台和艾琳负责的配菜台配合无间。

    “配菜台，两份金枪鱼，两分钟后出锅！”

    “收到，这就开工！”

    “鱼膳台，鳕鱼好了吗？我可以切惠灵顿了吗？”

    “是的，鳕鱼好了！”

    其他膳台也保持着他们的进度。

    虽然偶尔也会出个错——

    “这份烤鸡是生的！谁做的，滚出来！”主厨一看到烤鸡的盘子，就面色不善了。

    “是我，主厨。”雷诺不安地站了出来。

    “看看这烤鸡的切面，你看不出来它是生的吗？那么明显！”主厨怒，“重、做！”

    “是的，主厨！”雷诺连忙说道。

    不过，这是难得的失误，还在主厨的忍耐范围之内，所以主厨的怒气值一直保持在一个较低的水准。只要选手们能立刻更正这种错误，主厨并不会太计较——人就是人，不是万无一失的机器，就连主厨自己，都会偶尔失手，所以才会有漏网之鱼。这没关系。有关系的是，在犯了错之后，又犯错，又犯错，迟迟无法改正，这才是主厨无法忍受的！

    “烤鸡来了！”

    “烤猪排在这里！”

    重新制作的一订单菜品很快被送了上来。

    主厨检查过后，终于点下了头，对侍应说道，“没问题，给客人送去吧。”

    “是的，主厨。”侍应点点头，立刻去上菜了。

    蓝队的进度总体上还是令主厨满意的，偶尔的失误无伤大雅。

    晚上九点。

    地狱厨房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正式关门。

    “今天晚上的结果还要我说吗？”在红队的黑脸中，戈登向蓝队露出了微笑，“蓝队，你们可以开始庆祝了！这是你们应得的！”

    “欧耶！”蓝队的选手们高兴地彼此拥抱，即使这是他们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在红队被赶出去之后，他们把红队的工作完成的不错，并没有出大篓子，那么他们的胜利也是理所当然的了。如果红队仍然留在厨房，那就比较难说了。在自己队伍发挥出色的时候，另一队发挥得更好，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当然，现在就完全不是这种情况了！他们彻彻底底地赢过了红队，他们就是胜利者！

    “你们完成了本该两个队伍完成的工作。”戈登微笑着对蓝队说道，“你们为整个餐厅的客人提供了食物，而且保持了一贯的效率，呈现了让我眼前一亮的表现。做得好！”

    “谢谢，主厨！”蓝队选手们很快冷静了下来——这毕竟是他们预料到的胜利，不至于为这种既定的胜利激动太久。

    “所以，红队，又到你们抉择的时候了。”戈登转头向红队说道，“两个提名，这次是由你们全队来决定，我想，这应该是一次没什么争议的决定。”戈登目光在两人身上滑过，那两人不由浑身一颤，从心头升起了一股寒意。

    “是的，主厨。”其他人也不会因此幸灾乐祸。

    这是整个队伍的失败，有两人固然是最危险的，但其他人也未必安全无虞。

    地狱厨房里，没有人是永远安全的。

    当然，这个决定对红队来说，是毫无争议的事情。

    “还用说吗？”回到宿舍区后，布兰登第一个开口。

    “为什么不用说？”吉娜不满地问道。

    “好啊，既然你这么说了。”布兰登摊摊手，最先说道，“那我就提名你和惠特尼，今天晚会，红队的耻辱是你们带来的，你们难辞其咎。”

    “你！”吉娜不相信，这个男选手竟然这么不要脸，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们头上。

    “我同意。”见吉娜此时都没反省，迪妮莎摇摇头，接了布兰登的话。

    “我也……”迪妮莎都出声了，朱莉也表达了她的意见。

    “[哔]！”吉娜气得咒骂了一句，但这种咒骂是无济于事的——五个人的队伍，三个人做出了一模一样的选择，那另外两人的选择还有意义吗？不，已经没有了。

    三十分钟后，两队选手来到了餐厅。

    一队好整以暇，一队面色沉重。

    “朱莉，告诉我，你们提名了谁，以及提名的原因。”戈登对朱莉说道。

    迪妮莎的表现确实是最出色的，但连着让迪妮莎多次提名有些没意思了。

    于是，戈登就挑了个次好的选手，把发言的机会给了朱莉——反正这是全队共同的决定，朱莉连提名者都不是，充其量就是发言人而已。

    “是的，主厨。”朱莉愣了愣，之后才心情复杂地开口——她没有提名权，却要成为发言者，这相当于她要亲手把那两盏不省油的灯推上淘汰席，而这两人之中最多淘汰一位，留下的那人也绝对会记恨她。在朱莉看来，这就凭空得罪了一个队友。而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她甚至在每次发言时都刻意最后发表意见，不引人注意了！但主厨还是把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交给了她！朱莉心中不是没有怨言的，这几乎就是有苦说不出了。

    “我们第一个提名的人是吉娜。”朱莉收拾了一下自己有点糟糕的心情，尽可能自然地对主厨说道，“这几轮吉娜表现得都很糟糕，无论是前菜、肉膳还是先前的鱼膳，这一次，她更是直接拖累了整个团队。我们不认为吉娜是我们需要的队友。”

    “我完全理解你们的想法。”主厨看了吉娜一眼——吉娜的心都提起来了，主厨这才看向朱莉，继续问道，“第二提名，以及原因？”

    “第二个是惠特尼。”朱莉说道，“肉膳台是今晚表现最糟糕的膳台，而惠特尼和吉娜都做不好惠灵顿，甚至还用到了温度计。这太不专业了。”

    虽然朱莉不想得罪任何一个人，但在主厨指定她陈述的时候，她就注定要得罪这两个队友了。既然事情已经不可挽回，就干脆做到底，把这两个队友彻底钉死！不是这次，就是下次，把她们全部送走！

    “好。”戈登对朱莉的提名毫无异议，“吉娜，惠特尼，请你们上前吧。”

    “是的，主厨。”两人面色不虞地出列。

    “吉娜，给你三十秒，说你留在这里的理由。”戈登按流程问道——不过在他看来，这其实是个多此一举的流程，吉娜早该回家了！那一次又一次的自我吹捧，戈登已经完全厌倦了。如果不是三杀不符合规则，戈登上一次就把吉娜和蕾妮送走了！

    “这次的失误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吉娜直接道，“事实上，用温度计的想法是惠特尼想出来的，我只是没有阻止她而已！我只是太顾及队友情谊了！我不该站在这里！”她什么都没做，既没说我们用温度计吧，更没把温度计递给惠特尼！这一切都是惠特尼的自作主张，和她完全无关！她是无辜的！

    ——好无辜啊。

    ——真是神一样的无辜。

    ——如果我不是看到了那一幕，我也会那么以为的！

    ——而且我们的小吉娜完全没撒谎，她确实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暗示性地看了看边上的温度计，是惠特尼自己拿了过来、自己插到惠灵顿里去的。

    ——够了！别说了…我有点犯恶心了……

    观众们对吉娜这朵盛世白莲感到有点不适。

    白莲花其实是真人秀中很受欢迎的属性，但不是所有人都撑得起来这个属性的，大部分人都会变成伪白莲，比如吉娜，再比如朱莉。后者像所有的单亲妈妈一样，从节目开始之初就刷够了大多数人的好感，但随着比赛进行，观众们也看到了朱莉更多的一面，于是就像很多过去身世孤苦的选手一样，或多或少地暴露了她们的缺点。

    如果说，观众对普通选手的印象是加分制，那么对这些让他们深感同情的选手就是减分制，因为对后者的感觉一开始就是最好的了。这就是真人秀中大多数人都卖惨卖可怜，但只有少数人能真的撑起这种励志人设，大多数人都会崩到渣渣都不剩……

    当然，惠特尼是不会任由吉娜泼污水的！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在主厨开口询问之前，惠特尼就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明明是吉娜她暗示了我，我一开始根本没想到！我很抱歉，我用了温度计，用了这种作弊的手段来完成这次的比赛。我很抱歉，主厨，真的很抱歉。但我希望能得到一次机会，我会证明自己的，我能做得更好！而吉娜，她得到的机会已经够多了！这种只会玩弄小诡计，却根本不会做菜的人根本不配站在这里，主厨！”

    “唔……”戈登没有打断惠特尼的话，任惠特尼提前为自己申辩。别的不说，这番话听起来确实很诚恳，而惠特尼过去的表现也确实比吉娜好。

    戈登早已做出了他的决定，甚至早在两人开口之前。

    “你们中有一个人要离开地狱厨房了，而那个人是——”戈登看向两人，两人的身体都不由绷紧，吉娜更是紧张得不得了，半张脸就像抽风一样，不自觉抽动了起来——说真的，那看着有些丑，“惠特尼……”

    戈登念出了一个名字，惠特尼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她感觉到眼泪自己的眼眶中打转，但她仍强撑着不哭出来，只是低头默默解开自己的队服外套；而吉娜虽然松了口气，但也不敢完全掉以轻心，只要主厨不说出最后的完整句子，她就不是安全的。

    “归队。”主厨说出了全部的话。

    “……是的，主厨！”惠特尼愣了一下，这才喜极而泣地高声答道——她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过分尖锐了，但她自己浑然不觉，只是一边捂着脸，一边腿脚发软地向自己的队伍中走去。如果不是不想在吉娜面前摔倒的想法支撑着她，她真的要一屁股跌坐在地了。

    迪妮莎拍了拍她的肩膀，权作安慰。

    惠特尼忍不住把自己的脸贴在迪妮莎肩膀上，轻轻抽泣起来。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有些人是绝对不能相信的，而有些人……

    “吉娜。”戈登看向自己面前嘴角不自觉下撇的选手，沉声道，“我给过你很多机会，一次又一次，但你从来没有珍惜。现在，你已经用完了所有机会。现在，把你的外套给我。”

    “是的，主厨。”听着主厨的话，吉娜心头确实是百味陈杂——她当然知道自己得到过多少机会，相比那些一被提名就滚蛋的选手，主厨确实给了她足够多的机会。但她却没能用好这些机会，没能继续在这场比赛里走下去。

    吉娜鬼使神差地向边上的蓝队看去。

    那里面，有一个人，是她从比赛开始就视为劲敌的。

    她策划过很多阴谋，从欺骗米拉，到挑拨蕾妮，为了赶走莉亚，她不遗余力。

    但事实是，莉亚不仅掌控过红队，带红队走上过巅峰——而在她离开后，红队在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侥幸获胜后，就彻底一蹶不振了；之后，莉亚还掌控了蓝队，成为了蓝队说一不二的领导者，就像她曾在红队中做到的一样。

    这是吉娜永远不明白的事情，她不知道，莉亚是怎么做到的，做到领导这些性格各异的对手（没错，大家不止是队友，更是对手），一次次夺下胜利的。赢得挑战赛中的个人赛，是莉亚的实力；那赢得团体赛，莉亚又凭的是什么呢？

    迎着吉娜的目光，伊莉向她轻轻点了点头，面色从容——没有嘲讽，没有鄙夷，就只是对曾经队友和对手的尊重，以及最后的告别。

    吉娜一怔，半晌才心情复杂地低下了头，开始解开自己的队服外套。

    她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但她知道，莉亚和她是不一样的。对方强大，且光明，又有宽广的心胸，被队友和对手拥戴，最终带领所有人获得胜利，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她是天生的领导者，也是最好的领导者。

    吉娜把她的队服交到了主厨手中，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她依旧坚信，自己是这里最好的厨师之一，但也许，莉亚也是最好的厨师之一。

    如果说这场比赛她会输给一个人，那大概就是莉亚了。

    她没有输给惠特尼，永远没有。

    如果最后的冠军是莉亚，她心服口服。

    如果不是，她绝不会就此甘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说这章我写废了5k嘛，周末就可以慢慢想慢慢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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