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交代清楚才是,毕竟一旦事情败露,陛下是决计不可能留下你的,届时便是子衿使用尽浑身解数,恐怕也是回天乏术。”
“自然。”点了点头,楼宁玉低声应道。
苏子衿的话,楼宁玉自然是清楚的。她让他切断一切有关大景朝皇子间的权力争夺牵扯,趁着还没有人察觉、没有人有证据的情况下,做一个不去沾染大景朝的皇权、安安静静的质子,只有这样,昭帝才有可能放他离开。
而后,他又道:“宁玉不知,郡主是如何知道这不争气的下属,是宁玉的手下?”
对于青石在苏子衿面前暴露一事,其实楼宁玉一直不太明白。毕竟,青石也算是做事稳妥的,而苏子衿也不会掐指一算,又如何能够这样笃定?
“不过是派人跟踪罢了,”苏子衿闻言,淡淡笑道:“你的手下虽武艺很好,但轻功……似乎还不算多么出色。”
苏子衿东街杀马时,确实察觉到了有人的窥视。在那群百姓中,唯独一个黑衣男子极为冷静,于是,苏子衿便多留了一个心眼,悄悄遣了暗卫中轻功最好的人跟上去,最后便发现,那人竟是楼宁玉的手下。
听到苏子衿的话,青石脸色便红了起来。确实如苏子衿所说,他的武艺不错,唯独差的便是轻功这一项了。因着身子不够灵活,他练了许多年却依旧在轻功上没有丝毫长进,但到底他虽轻功不算多么出色,却是比起许多人都是不差的。
这样一想,他便知道,大约是苏子衿的手下之人轻功太过出生入化,以至于对他能够跟踪的无声无息。
楼宁玉听到苏子衿这么说,不由有些微愣。他竟是没有想到,答案如此简单,许是苏子衿给人的感觉太过高深不可测量,以至于他下意识的,便将有关于苏子衿的一些事情,想的极为复杂。
“夜已深了。”楼宁玉笑了笑,缓缓起身道:“若是郡主再无吩咐,宁玉便自行回宫了。”
苏子衿闻言,抬眸看向楼宁玉,不紧不慢的攒出一个笑来,道:“公子若是有事,便随时联系子衿,好歹如今我们也是一条战线的了。”
苏子衿的话,楼宁玉大约是知晓的。她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事情便要与她商议。
还未等楼宁玉回答,苏子衿便又朱唇微动,笑的温软可亲:“若公子觉得闲下来的时间有些无趣,大可以好好研究一番如今东篱的情势,毕竟……东篱才是公子的主战场!”
“宁玉省得。”楼宁玉闻言,温雅一笑,风流而清贵:“郡主切莫忧扰……”
回到西宫的时候,天边渐白。楼宁玉没有去歇息,而是站在窗前,神色莫辨。
他的手中,捏着一把极小的匕首,那匕首看起来袖珍,实际却很是锋利。
回忆缓缓袭来,他忽然想起,曾经因为自己的弱小与怯懦,被那些人打的浑身是伤,一度寻死……
他是东篱文宣帝的第三个儿子,曾经风光无限,最得帝王宠爱。他母妃柔贵妃是南安侯府的嫡女,生的貌美多才,当得烟京第一美人的称号,很得文宣帝喜爱。可是,谁也没有料到,楼宁玉六岁那一年,一朝事变,南安侯府被指通敌卖国,柔贵妃也被抓住与人偷情自杀身亡。于是,他一夕间,成了混淆皇室血统的野种,父皇眼中的污点。
他被人欺辱,被人践踏,可是,他不敢反抗。他的亲人,死去的死去,被发配的发配,就连最疼宠他的父皇,也不再看他一眼。他在东篱,度过了最是难熬的一年,七岁那年,在得知自己即将成为质子被送到大景朝的时候,年幼的楼宁玉突然之间,便想要一死了之。
那一天,天气很好,春日的阳光透过层层云雾,照在大地之上,照在他稚嫩白皙的脸上。他偷偷跑出了皇宫,心中想着,这肮脏的地方,让他痛苦至极的地方,即便是死,他也不愿意死在那片土地上。
他很是顺利的出了皇宫,只是,他终究是低估了人世的可怕,在没有任何人保护的情况下,他一个落魄、懵懂不知事的孩子,一时间被沿街的小乞丐拉进来小巷子,抢走了身上所有的东西,就连衣物,也被扒了过去。
就在他心灰意冷,放弃挣扎的时候,一个玉雪玲珑的小姑娘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喂!”小姑娘六七岁的模样,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将手中的衣物递到他的面前,显然是从方才那群乞丐手中抢夺回来的:“这是你的衣服吧?”
他微微抬头,瞧见小姑娘穿着红色的小袄子,一张可爱的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成熟。见他呆愣愣的,那小姑娘便将衣服塞到他手上,摇了摇头,语气怜悯:“这可怜的孩子,莫不是被吓傻了?”
乍一听这话,他便忍不住笑了出来,眼前这小姑娘,最多和他一般大的年纪,怎的语气如此有趣?他长这么大,倒是从未瞧见有人这般老熟。
“还会笑?”那小姑娘又道:“赶紧穿上你的衣服,这鼻涕都要掉到地上了。”
她语气淡淡,神色也极为认真,却莫名的透着一股子关怀,使得他心中微微感动起来。
年幼的楼宁玉微微低头,而后拿起自己的衣服便很快的穿了起来。
初春的天气,虽然太阳温暖,但是在烟京这样靠北的地方,显然还是有些冷意。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将自己环抱起来,他才道“谢谢你。”
“不必客气。”小姑娘笑了笑,眉眼弯成一个月牙弧度,语气颇为飒爽:“这带的小乞丐很是嚣张,我已经整顿他们好几次了,就是不听话,你下次出门,可别再一个人了。瞧你这身衣物、这白白嫩嫩的模样,也不像是太穷苦的人家,以后还是带个下人罢。”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递到他面前,道:“喏,这玩意儿你拿去,若是下次再发生危险,就用来自保吧。”
瞧见小姑娘递过来的匕首,他微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毕竟母妃去世后,再没人对他这样好了,所有人瞧见他都是指指点点,骂他是野种,甚至也有宫人直接对他动手的,却没有一个人,像这个小姑娘这般,温暖如初春太阳。
“哎?你……你……哭什么呢?”小姑娘忽然便慌慌张张朝她靠近,袖子擦拭着他的眼角脸颊,道:“不要这个匕首也不必哭吧?你这人好生奇怪啊!”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是流出了眼泪,哭的凄惨。即便是被欺辱,被谩骂,他也从来咬着牙不啃声,却没有想到,他如今竟是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如此软弱起来。
“你……能不能陪陪我?”几近哀求,他攥着眼前小姑娘的衣袖,低声道:“就一会儿,好不好?”
“行。”小姑娘皱了皱眉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道:“不过你得先擦擦泪水,等你不哭了,我带你去玩。”
“好,我不哭了。”他揩干净眼角的泪,还不忘从小姑娘手中接过匕首,而后他小心翼翼的将匕首放到衣中,才扬起脸看向她……
就在这时,回忆戛然而止,屋外传来青石的声音,打破了所有的虚幻:“公子,信送过去了。”
“退下罢。”楼宁玉淡淡回了一声,脑海中便又想起苏子衿对他说的话,以及她言笑晏晏,一直从容平静的脸容。
这个他一直惦念着的小姑娘,就像是幻影一样,如今当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同他一样,被生活、被人世雕琢成另外一幅模样,不再如年幼时那般,率真而温暖。
忽然之间,楼宁玉觉得颇有些可笑。他以为,再见到她,会是梦归故里的圆满,以为再见到她,会像多年来每一次回想一般,令人心动不已。可到底,那一切,只是他的以为。从前那懵懂不知的感情,也早已随着时光被泯灭,消失殆尽。
他想,他其实,并不是那样欢喜青丝,只是,那个小姑娘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给了他最温暖的一束阳光,以至于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念念不忘,无法割舍。
……
……
------题外话------
凉凉(坏笑):有宝宝认为你是伤害子衿的渣男,对此你有何看法?
楼宁玉(微笑):子衿都不记得我萌小时候见过的事情了……我怎么可能是渣男呢?
凉凉:看样子你好像知道渣男是谁呀?
楼宁玉(清隽脸):子曰,不可说。
吃瓜群众(看呆):不然让男二转正吧?
司言:……明天本世子回来,你们不期待?
吃瓜群众:还是不要转正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