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真的要死了。”
她从喉咙里滚落残破的声音,因为拉着她,血蝶爬上他的手背,“你的手烂到骨头了,松……”
“活下来。”
寂流辉墨黑的双瞳微微收缩,他抓紧她细瘦的手腕,一字一顿,“百里汐,你给我活下来。”
字句念进心底,她忽然哑了声音,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一手将她提起来,手臂一抡抱进怀里,点住她身上多处穴道,百里汐感觉嘴巴被他的手指撬开,塞入一颗药丹。
他拔出白夜御剑上飞。
百里汐脸颊贴在他胸口,余光望向天空,残留的黑气渐渐散去,露出被血腥灾光涂满的夜空。她呛出几口血,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金色暗纹熠熠细光,寂流辉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颗药丹,卡主她的脖子逼她咽下去。
风中他的发丝拂过她死灰的脸,她迷糊望着他的线条利落的下颚。
如果能说出来就好了。
“寂流辉,”她断断续续地开口,字已经咬不清楚了,“我好疼。”
男人往悬崖上头飞去的身姿一停,他低头去看她,灰暗的夜色中,拈诀的手摸了摸她的脸。
他的手在抖。
“没事了,百里。”他轻声说,“很快就不疼了。”
他拈出一个法决,指尖溢出一团金色光晕,散发着淡淡暖意,缓缓落向她的伤口。
她闭上眼,浑浑噩噩一阵,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在地面上,整座琮山尸横遍野,血光冲天,哀鸣四处,魔气虽已经散去无踪,腐朽腥臭却愈发浓烈,罗刹尸体黑绿的血液染尽土地,剿杀残余,救死扶伤,清理现场,幸存下来的各方人士忙得不可开交。
见青袍男子踏剑行云疾疾归来,大家让开一方空地,见他怀中有一浑身浴血的女子,面色前所未有的低沉冷凝,不由得一愣,心中纷纷猜测起来。
寂流辉将百里汐放在地上,不多一言,即刻施行疗愈之术,青色法阵在她身下精光浮现,缓缓旋转起来。
众人心道:这难道是寂氏回光甘霖术?高阶如此,亏得这不知名姓的女人,教大伙委实长了见识。
一个半身血的白衣少年挤开人群,朝两人趔阻奔去。
寂白跑到寂流辉面前跪下来,不断地喘气,忘了跟宗主行礼,直愣愣地盯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
“苏前辈……!”
他做不了任何,只能手足无措地跪在那里。
少年的面庞在百里汐眼前影影绰绰,她想伸出手,可没有力气,只得气若游丝地唤了一声:“小石头,你还认不认得我?”
她说:“我不是苏姊君,我叫百里汐,别人都叫我白发魔女,你的娘亲是我杀的。”
寂白如被雷殛,身子如一棵风雨捶打的稻草,晃了一晃。
过了会儿,他呆滞地说:“……我的娘亲……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百里汐笑了一笑,眼底的光悄然逝去了,如一线流星,“是啊。”
女人再无声息,寂流辉将她抱起来,召来白夜,衣袂翻飞,御剑而去,消失在众人眼中,在赤黑的腥夜中划出一道明亮苍白的轨迹。
寂黎吭哧吭哧翻过人群追过来,见少年跪在悬崖边,急忙上去问:“寂白师兄你重伤在身,这里乱成这样了不要跑掉了啊,说不定还有妖魔潜伏,师叔呢?你有没有看见,师父和徐盟主都要找他呀。”
“……啊……”
“寂白师兄?”
寂黎探过头去看寂白的脸,不由得吃了一惊,大颗大颗清亮的眼泪从少年面庞上滚落下来,他一声声抽咽,无助得像个孩子,寂黎从来没见过寂白师兄哭过,这是一直保护他们的寂白师兄,一直是他们榜样的寂白师兄。
寂黎一时间怔住。
“啊……啊啊……”
少年笔直的背终于承担不住,压抑不了,佝偻地弯下去,他双手狠狠地、重重地砸向地面。
他爆发般大哭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