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到一年以上。
承远知道,原本历史中那结寨筑垒死死困住敌城的思路,其实很有些九尾狐冯道的色彩,特别是郭威西进路过河阳时,曾特意到冯道家中长谈了一夜。
他心道:“回头兴捷军与郭枢相中军会合时,我该当尽快问问郭威:确认自己穿越后的郭冯会见时二人对话是否依然和史实一致,假如郭威跳过了这一步直接把部队开到陕州,那以后的时间线就未必可以准确判断了,毕竟人的主观性对后续的影响非常可观,这可不是之前预测月亮何时挡住太阳这种天体现象可以比拟的!”
再其他也就是些小事情了,比如说自己所处兴捷军中的右厢指挥使尚洪迁——这个姓尚的在正史中本来应该已离开兴捷军左厢,去西面行营作都虞候去了,却不知染了什么蝴蝶效应依然滞留在此,他知道这很可能和四月五月自己在郭威幕府中施加的各种影响有关,这个人之后本来会被派到长安去打赵思绾,然而终究不敌黑面军的勇悍,最终悲壮的战死……
夜已经深了,承远到司仓参军事之处要了点茶叶,那司仓偷偷在承远耳边道:“成司马,下官这边还私存了点小酒,要不要孝敬您点?”
承远哭笑不得:“得了吧你……行军中万一被人闻出酒气,那五十鞭子少不了的。要是在正式开战前被发现,那我直接脑袋搬家了!”
见那人一脸的不以为然,承远笑道:“劝你还是收敛点,你们那位新任录事参军曹正曹叔直可不是简单人物,你听说过‘冷樽’这别号乎?”
那司仓愕然:“啊?是他?”说罢吐吐舌头道:“也罢,也罢……”
其实承远正想找曹正商量些事情,不过想想现在这个时候,连自己这现代人生物钟都到睡觉的点了,此时打搅他也怪不合适的,于是就回到了自己的帐中。天气炎热难以入睡,承远便继续想事。
原来承远最担心的事情,却是史弘肇。本来大军出征前将维持治安、安定人心的责任交给侯益其实也够了,侯益奸诈,长袖善舞,但是翻遍史书后此人给承远的印象是:行事有分寸,不管他拥护了谁,背叛过谁,但是却拥有一种让事情逐渐步入正轨的能力。
史弘肇不一样:这个人有义气,有原则,虽然也收过侯益的贿赂,但是有时却认死理。史太师毕竟并非宦门之后,而是普通的农家子弟。实际上在现代社会里农家出身不是什么坏事,这是因为现代社会有强制的全民教育。史弘肇则没有什么文化,他只是凭着勇敢和军事才干在军中逐渐做得高了,再以后才粗通了些文墨,相比之下石守信虽然也出身贫苦,但反而更明事理。
本来李业的武德司暂时被压下去后,开封的治安交给侯益不会有事,现在开封府和禁军史弘肇同时牵扯了京畿治安的权责,郭家本来想让他们互相牵制,然而到时只怕因此而产生冲突,反生事端。
承远在出开封入许州前没能将此事直接告诉郭威,当时郭荣既然口头上答应了一句承远也就没再细究,现在再想不免有些后悔。这些东西本来以他的能力是很难想的透彻的,但毕竟他知晓历史的进程,要知道假设所有马后炮的观点都穿越回去,那说起来当然不但鞭辟入里而且神机妙算了……
“好在乾祐前两年还算一切如常,正史上的这回出征,朝中暂时没有出大问题。”承远心中一宽,也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大军正要开拔,前面的路却被一帮人挡住了。
郭荣叫了承远乘马一齐前去看看情况,见一群人堵在前面,为首一个老者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老先生,你们来此何干?为何要阻住道路?”
那老人嘴里继续在唠唠叨叨,没有搭理。旁边一面黄肌瘦的大嫂回道:“我们是浚仪周边失地的饥民,因没有活路流落至此,大家饿得连逃荒都没了力气,只好在此等死。”
郭荣忽然回过身:“成奎远,你觉得如何是好呢?”
郭荣说话时满脸的笑意,明显是在考验他。
承远回答:“咱们这回大军出关,乃是兴仁义之师而讨不臣之奸佞,若是刚刚开拔便驱散这些饥民,只怕不祥,属下建言:稍稍分他们些军粮少许接济一下也就是了。”
“所见略同!”郭荣满意地点点头……
于是随军转运使和司仓参军调集人手迅速发放赈粮,不一会儿这些饥民们纷纷让开一条路,并下跪道:“谢大将军救命之恩!谢大将军救命之恩!”
郭荣一边向百姓们抱拳谦词一番,一边引军通过。
“谢大将军救命之恩!”那大嫂领到了些粟米正在叩头谢恩,忽见刚刚那老者坐在一边口中依旧在嘟嘟囔囔,她奇道:“老丈,恁怎地不去领粮食?还在此静坐?”
那老人还是没有答话……
他目光呆滞地坐在原地,一脸阴森地口中继续念叨着:
“乾祐破五威凌吾土……
乾祐破五威凌吾土……
乾祐破五威凌吾土……
乾祐破五威凌吾土……
乾祐破五威凌吾土……
…………”
作者按:我第一次在作品相关版块中更新了内容,欢迎大家一看^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