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美不说,若是能娶到她,还能在众人面前显摆,莫说她态度冷淡,便是当面啐了他一口,他都不生气。
韩赤蛟拱手毕,笑嘻嘻道:“小淑女刚来京都,想必于风土人情还不熟悉。安国寺有一株百年龄的老牡丹,今年不但花开得久,且竟挂枝一千二百朵!我方前两日刚去赏过花,心想怎的今年与往年不同,开得竟如此好?今日才知道了,原来就是因了小淑女的缘故!你若得闲,我今日便可作向导,引小淑女前去赏花。小淑女若是不喜人多,我叫老和尚闭了山门谢客,就只候你一人!”
菩珠淡淡道:“我对赏花没兴趣。”
韩赤蛟眼睛都没眨一下:“对对对!我昨日后来又想,这花有什么好看的,年年如此,怎的如此多的蠢男愚女非要凑堆跑去看?还不如去看击鞠。小淑女你可知击鞠为何?京都如今最时兴了,连我的太子兄弟都是个中高手。我是不敢号称第一,但第二第三,绰绰有余。小淑女你若有兴趣,我引你去击鞠场,教你骑马击鞠,免得万一日后你和女伴同玩,若是不会,恐怕要遭她们笑话……”
小王子在旁越听越不对劲,东西也不吃了,一把丢下,朝着门槛外正极力游说的乖外甥走去,示意他跟自己来。
韩赤蛟忙朝菩珠点了点头,让她稍等,转身跟着小王子走了出去,一直走到院子外,追上去问:“小舅舅你何事?别耽误我和小淑女说话!”
小王子和“好外甥”本来就是因为“好吃”而迅速地走到了一起,此刻翻脸,速度也是如同翻书,冷冷地道:“你想做什么?她……”
他差点说出“她可是我日后的王妃”,话到嘴边,想起李玄度那日的威胁,急忙憋了回去。
“……她可是我的好友!你敢勾她,我就和你绝交!我没你这样的外甥!”
韩赤蛟一愣,先哄道:“行行行,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勾她了,成不?”
小王子狐疑地盯着他:“当真?”
韩赤蛟指天发誓:“当真当真,我要是哄你,就让我阿爹出师不利,吃个败仗!”
可怜广平侯韩荣昌,在天水弄得灰头土脸,此前靠着匆忙赶回去的李玄度才救了难,没想到自己京都里的儿子还这样在背后诅咒自己。
小王子转怒为喜,但终究还是不放心,催他回去,说自己得空了就去找他玩,终于把人赶走,这才转身进去。
菩珠问了句韩府世子,小王子道:“他被我赶走了!”
前世小王子出事,似在这一年的秋。
还有好几个月。
菩珠心里正想着这事,忽然外面又来了人。
驿卒来传话,说有人送来了一卷油布归还给她。
没想到姜毅连这么小的事都不忘,竟真的派人送回来了。
菩珠急忙出去,来到驿舍门口。
来送东西的,是菩珠昨晚看到过的一个杂卒。对方恭恭敬敬地说,牧监令吩咐他,代为转达对小淑女热肠相助的感激之情。
菩珠问他们何时回去。
杂卒道:“马匹已经送至太厩。既入厩,便无事了。今日便就动身。”
菩珠一怔,眼前浮现出昨日豪雨中的那道身影,心中不知为何,忽有点淡淡的难过,道:“你等一下,我去取些干粮,你们带着回去路上吃。”说完匆匆回到住的地方,对阿菊道:“阿姆,帮我去驿丞那里买些好的干粮。大将军今日要走。”
阿菊点头,急忙出去了。
菩珠将自己那些剩下的干净糕点也包了起来,预备一起拿出去,正忙着,听到小王子问:“刚刚那些人是谁?大将军是谁?”
菩珠看了他一眼,他一脸好奇之色。便道:“姜毅姜大将军。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他的名声就已天下皆知。”
“我知道了!”
没想到怀卫竟跳了起来,满脸都是兴奋之情。
“我的骑射师傅阿布林经常对我说起他,大将军姜毅!师傅说他是战神转世,战无不胜,从没有人能打败他!”
怀卫的两眼放光,口里嚷着:“他现在也在这里?我要去看他!很早以前我就想认识他了!”
菩珠有点惊讶,远在西域的怀卫小王子竟然也知道姜毅。
但是显然,对于怀卫的这个愿望,她是无能为力的。
姜毅就要走了。他是姜氏的亲侄儿,倘若他自己都过而不入,必定是有他的考虑。她作为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贸然领着怀卫过去?
菩珠哄他,说姜毅有事,不能见他,下次再说。
怀卫来这里有些时日了,渐渐明白了一些这里和银月城的不同规矩,脑瓜子又转得快,立刻道:“我一定要见到他!我去求我外祖母!她只要说好,肯定就行!”说完撒腿跑了出去,命跟着他的随卫立刻去蓬莱宫帮自己征得外祖母的同意。
蓬莱宫中,一个年老的陈姓女官轻手轻脚地走进一间并不大的宫室,对着卧在榻上的一位老妪禀了情况。
老妪缓缓地睁眼,低低地道:“是姜毅回了?”
“是。说他昨日到的,亲自为太皇太后您送来了两匹宝马。”
女官说完,见老妪似想起身,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老妪坐稳后,问道:“怀卫如何知道的?”
“小王子今早去崇业里驿看菩家的小淑女,据随卫言,似是小淑女昨日入京,在西永乐门遇到了姜公子,方才应是从她口中听到的消息。”
女官一顿,望了眼老妪,带了点小心,又道:“说,姜公子昨夜落脚在西郊的便桥驿,今日便要回上郡了。”
老妪沉默着。
室角,一只兽炉口中吐着袅袅香烟,宫室里无声无息,听不到半点声音。
“把姜毅叫回来吧。”
老妪忽地道了一句。
说着这句话,她仿佛回想起了什么往事,带了点混浊的眼底涌出一片伤感似的愁绪,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让他见见怀卫的面也好。见了再去吧!”
老女官恭声应是,朝着老妪躬了躬身,待要退出去时,忽听老妪又开口问:“玉麟儿呢,有消息吗?他何日到?”
听到这个名,老女官的眼角不自觉地溢出了一丝欢喜之色,轻声道:“正想寻个机会叫太皇太后您知道呢。说天水那边的事已经平定了,秦王殿下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快的话,这几日应就能到了。”
老妪道:“一年一年,再一年,也不知他如今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的声音萧瑟,缓缓地卧了回去,面朝里。
“这回来了,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多住几日再走吧。”